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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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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秋日一到,北疆就傳來捷報。

那日,我和姐姐正在中宮協助皇後置辦中秋宴事宜,蘇公公喜笑顏開地走了進來,稟告道:“皇後娘娘,今日北疆傳來捷報,趙大將軍勝了。陛下特命奴才前來吩咐皇後娘娘,今年的中秋宴定要大辦特辦,恭迎趙大將軍凱旋。”

“蘇公公,你剛才說什麽?爹爹勝了?”我從座中驚起。

“恭賀太子妃,趙大將軍已平定北疆,不日將班師回朝。”

我緊了緊拳頭,掌心傳來的刺痛感,讓我意識到這不是夢。

我瞬間紅了眼,顫抖地拉著姐姐的手道:“姐姐,你聽到了嗎?北疆已定,爹爹和眾將士不日將班師回朝。”

姐姐也紅了雙眼,抓著我的手,興奮地點了點頭道:“嗯,我聽到了,趙大將軍勝了,大郢勝了。”

“娘娘,皇後娘娘。”蘇公公喊道。

我和姐姐看向皇後,卻見皇後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笑道:“趙大將軍此番得勝歸來,乃我朝之大喜。勞煩蘇公公回稟陛下,本宮定會盡心盡力辦好此次中秋宴,請陛下放心。”

“那奴才先行告退。”蘇公公退了下去。

皇後回頭看了看我和姐姐,扶著額頭道:“本宮有些乏了,今日就先到這吧。”

我感到有些奇怪,但又想不通,可能皇後娘娘真的乏了吧。

我和姐姐便退了下去。

回到陽春宮時,李璟正坐在庭院中等我。

見我歡喜的模樣,笑道:“歡兒已經知道了。”

為何我感覺李璟有一絲絲失落。

“嗯,今日到中宮協辦中秋宴時,蘇公公便傳來了消息。”

李璟坐了下去,喝了一口茶道:“如今,你這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我也坐了下去,發現剛好還有一杯茶,也喝了一口,望著天上的圓日道:“也許吧。”

成帝十年,大郢先後統一東越,南羌,北疆,改國號為“齊”,稱“齊朝”。

鎮國將軍趙霽戰功卓越,進封鎮國公,加封其夫人衛氏為誥命夫人,賜食邑千戶,黃金萬兩,銀鞍勒馬,絹三千匹。其餘將士論功行賞。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聖上厚德,死去的將士不能歸故裏,便傳召平安寺方丈帶領眾僧入宮為戰死在北疆的將士誦經祈福。

每逢三秋桂子,賞月、賞桂、賞燈、觀潮、飲酒賦詩必不可少,上至王公貴族、士族文人,下至普通百姓、販夫走卒,全民皆歡。

皇宮內更是每年都會舉辦盛大的中秋宴,六品以上官員還有各地來朝使臣都要出席,君臣於席間同樂,賞月賦詩。

今年中秋,大軍凱旋,北疆五王子也作為北疆使臣一同前來。

瓊管飛音,瑤弦清響,一曲舞畢。

“今日,既是中秋宴,亦是慶功宴,可謂是好事成雙,喜上加喜,鎮國公寶刀未老,不負朕之所托,朕敬你一杯。”

爹爹連忙站起,回敬道:“國家安定,百姓安居,乃臣之責。”

說罷,爹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鎮國公先後收覆東越,南羌,還有北疆,戰功赫赫,可謂是功高蓋世。如今坊間更是盛傳鎮國公乃天遣神將。得此良將,朕有何慮哉?鎮國公可還有何想要的?盡管開口,朕一並賜予。”

聖上這是話裏有話,我和娘親擔憂地看向爹爹。

爹爹從宴桌走出,雙膝下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東越,南羌、,北疆,大郢本是一體,臣只是替陛下收回,既是替陛下做事,那臣只聽陛下派遣,唯聖命是從。至於賞賜,陛下對臣已是恩寵無雙,臣無以回報,只願為陛下鞍前馬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聖上聽了,從禦座上起身走下,扶起爹爹:“愛卿,請起。”

隨後朝眾人大笑道:“有此良將,乃我大齊之福。”

見爹爹入座後,我松下一口氣。

爹爹剛坐下不久,東越使臣便起身道:“陛下,鎮國公說得對,東越、南羌、北疆、大郢乃是一體,承蒙聖恩,故有今東越之繁盛。為表恩情,東越王特命臣帶來一水產之物,名為“螃蟹”,“蟹”與“謝”同音,盛感謝意,以表東越對陛下的感念之心。”

東越使臣拍了拍手,宮人紛紛上前呈上菜肴。

只見盤中大物紅紅的,我拿起桌上的箸戳了戳,卻堅硬無比,心想這所謂的螃蟹能吃嗎?

宮人退下後,使臣繼續道:“每逢中秋之時,螃蟹黃滿膏肥,用蒲包蒸熟後,佐以酒醋,乃是世間不可多得之美味。食畢可飲蘇葉湯,並用以洗手。”

便給眾人示範了食用之法。

我學著那使臣用食案上的剪子剪掉那蟹的八只腳,將蟹掩去掉,揭開蟹蓋,用小勺將蟹胃部分舀出,並輕輕吮吸外面的蟹黃。

味道竟如此鮮美。

螃蟹很快就被我吃完了,再配以美酒,真是人生一大樂哉!唯一欠缺的便是美味有餘,美食不足。

我看了看李璟,發現他還在擺弄盤裏的那只螃蟹,不禁搖了搖頭。

我無聊地看向四周,只聽聖上連連稱讚,身旁的皇後與清貴妃亦含笑附和。

爹爹正幫娘親剝螃蟹,一旁的王嬤嬤不知在想什麽,娘親叫了好幾聲,都未曾反應。

大概是第一次陪娘親出席宴會,有些緊張吧。以往常嬤嬤在時,都是她陪娘親出席上京城裏的各種宴會。後來將軍府被聖上打壓,爹爹雖靠一身軍功救回了將軍府,可娘親卻再也沒有出席過上京城中的宴會。這次聖上得詔,爹爹凱旋,娘親才破例一次。

東越的禮送完了,南羌使臣亦站起身,雙手奉上一禮盒道:“每逢中秋佳節,南羌民間都會以月餅相贈,寓團圓之意。今日,臣將其獻給陛下,慶祝我朝大捷,自此天下一家。”

蘇公公接過禮盒,呈給聖上。

聖上從中拿出一圓餅,暢然道:“好!好!月團圓,人團圓,眾愛卿與共。”

李璟將分得的月餅撕了一小塊給我,問道:“好吃嗎?”

我點了點頭。

他也撕下一塊送入口中,道:“確實不錯。”

說著便將他盤中的全部月餅都分給了我,又將剛剛剝下來的蟹肉一同遞到我面前。

我有些驚訝,急忙將口中吃著的月餅吞下,問道:“殿下不吃嗎?”

李璟搖了搖頭,笑道:“孤看著歡兒吃。”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埋下頭吃著盤中的蟹肉,臉早已熟透。

自那次踏青,李璟就變了許多,我都適應不過來。

“臣北疆五王子拓跋昊參見陛下。”

北疆五王子從宴桌中走出,行參拜禮。

“臣此次帶來美玉二十箱,駿馬百匹,瓜果二十車,請陛下笑納。”

“看來北疆果真地大物博。”聖上大喜道。

“回稟陛下,戰爭雖激烈,但齊軍所到之處,不燒殺搶掠,不□□婦女,對北疆百姓秋毫無犯。百姓敬重趙將軍,亦感念大齊皇上的仁德。”

“五王子遠道而來,還帶來如此多的貢品,朕已知北疆王的誠意,北疆既已入我大齊版圖,北疆百姓亦是我大齊子民,既已納,便不棄。”

“陛下親之,北疆信之,臣替北疆百姓謝過陛下。”

“陛下,此番父王派臣前來,還有一事,父王希望能與聖朝締結姻親,結萬世只好,北疆也會更加臣服於大齊。“

“臣懇請求娶六公主,望陛下恩準。”五王子俯首道。

公主和親,並不是什麽新奇之事。大公主六年前嫁給了南羌王,三公主也在同年嫁給東越王。都說一樁婚姻可抵十萬雄兵,無論對於哪一方皆有利而無害,只是可憐了那些淪為政治工具的公主。

我看向六公主,只見她臉色煞白,雙手緊握瓷杯,任性的公主也懼怕皇權下的威嚴。

聖上沈重的臉色一變,笑道:“六公主乃朕掌上明珠,且年紀尚小。”聖上有些猶豫地看向皇後,問道:“皇後,你身為玥兒的母後,此事你怎麽看?”

“回陛下,依臣妾看,五王子爽朗豁達,與玥兒的直率不拘倒是相配,若陛下能成全此樁婚事,於玥兒,於我朝,皆為喜事。”皇後娘娘笑道。

“母後,玥兒不願。”六公主看著平日裏最疼愛自己的母後竟要將自己許配到那遙遠荒涼之地,瞬間崩潰了,站起身大喊道。

顧不得其他,便跑上前,跪在五王子身旁,脫口道:“父皇,玥兒已有心悅之人,他就是……”

“住口!”平日裏端莊賢淑的皇後此刻卻顧不上儀態,站起身大聲喝止,聲音更添嘶啞。

又命令身旁的檀溪姑姑道:“檀溪,公主酒量不佳,身體不適,還不快帶公主下去休息。”

“是。”

檀溪姑姑上前扶起六公主:“公主,請隨奴婢下去休息。”

六公主雖是女子,力氣卻不小,可她卻在檀溪姑姑懷裏動也不動,連話都不曾開口再說一句,便滿臉淚水地被帶走了。

好像六公主真的喝醉了。

此時,林相站起身道:“皇後娘娘說得沒錯。陛下,若六公主與五王子成婚,於國於民,均為益舉。”

聖上卻道:“林相與皇後所言,朕心中明白。只是五王子,不是朕不想讓六公主嫁到北疆,只是六公主自幼在朕身邊長大,實在難舍,此事朕還需再慮。”

“陛下與六公主感情深厚,臣亦為之觸動。臣願為六公主在上京多逗留些時日。”

看來五王子是非六公主不娶了。

“好,五王子對六公主的情意,朕知曉了。”

“陛下……”

林相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聖上打斷:“林相無需再言。”

便舉起酒杯,面向眾人道:“眾愛卿,今日乃中秋佳節,更是我軍凱旋之日,今夜當開懷暢飲,不醉不休。”

眾人見狀紛紛端起桌上的酒起身回應。

一時,鶯歌燕舞,絲篁鼎沸,笙竽之聲,宛若雲外。

我喝著美酒,吃著鮮美的蟹肉,心中卻了無滋味。

當我將最後一塊蟹肉塞進嘴裏時,一旁的李璟起身道:“父皇,兒臣有些醉了,先行告退。”

聖上擺了擺手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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